2015年8月21日 星期五

讓語言復活

讓語言復活    李敏勇

詩的志業

我們尋找不被破壞的字
為了在虛偽國度追求真實

權力是罪魁禍首
驅使政治的幽靈扭曲語言
每一個字都可能是被害者

我們小心翼翼
呵護每一個受傷的字
讓字和字結合成抵抗的力量

讓語言復活
以便我們足夠堅強
去逮捕加害者  (一九九O)

  
  語言的世界是認識、記錄、思考、批評的領域,以文字的符號構成。符號承載著意義,並且有其形式:視覺的或聽覺的。
  詩是以語言寫成的,在某種意義上來說,就像「世界在語雷裡」一樣。詩人,在這樣的架構下,面對語言的課題。
  不能只把語言當做符號,工具、方法、精神的層次在符號之外,或在符號之上。
  從牙牙學語的時期,人就懂得語言及其指謂。學理上說的「符碼」和「符指」,其實就在人們的生活裡被面對。詩人背負著對語言的更深沉責任—這比一般爭論的用語,用字問題,要重要多了。
  在我的詩人志業裡,「小心翼翼/呵護每一個受傷的字」以及「讓語言復活/以便我們足夠堅持」這樣不停地指涉著。
  (詩的志業)裡,我反省了自己作為一個詩人的責任,並且引喻了「受害者」和「加害者」的角色,而把詩人的藝術責任和社會責任,提高到不只是舞文弄墨。
  在欺罔的國度裡,意義常常被政治權力干涉、破壞。威權獨裁的政治文告裡,民主和自由是謊言,但卻被包裝在精美的修辭語脈裡——這就是世界許多詩人認為詩人的職責也含有拯救語言的原因。
  不只政治權力會破壞語言,商業力量也會。政治公害和商業公害就是語言受到破壞的原因。當然了,蕪雜、任意、粗暴的語言狀況,即便沒有政治、商業原因,也會破壞語言。只是這樣的層級較低,一般出現在沒有反思自己的詩人詩藝。
  這首詩,並不是我第一次對詩人的角色和責任的反思。常常,我會以詩論詩,以詩論詩人,就好像在自己的詩人之路停下來採看自己。詩是為了什麼?詩人應當有更深刻的體認。
  被害者是每一個字,加害者是任意妄為的統治權力或是其他力量。波蘭詩人米洛舒在(忠實的母語)裡,說自己執著的波蘭話也是「降格的語言」「告密者的語言」,而他是那個「也許我終究是必須嘗試拯救你的人」。讀起來令人動容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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