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5年11月12日 星期四

非日常性的風景

非日常性的風景       李敏勇

旅情

從北海道回來
但我的眼睛-
遺落在札幌中央公園
仍然停視牽牛花環繞的雕像
女人的身體依偎在男人臂彎
背景是初秋藍天和白雲

在亞熱帶島國自己的書房裡
我翻閱旅行的相片簿
妻的笑容正面對著我
彷彿又從照片裡
我與她在異國相遇
雕像的基座刻了「愛」的字樣

那就是愛嗎P
我對著相片裡的妻問
而廚房裡正傳來妻作菜的聲音
菜的香味和米飯的香味
妻已經回到生活的家
不知道丈夫在異國仍未回來   (一九九二)

  生活裡意味著日常性,而旅行則是非日常性的,意味的是從日常性的脫出。
  旅行,留下記憶,在腦海,也在相片裡。
  我喜愛旅行,在我們自已的國度,或去異國。在旅行地圖——現場的,心靈
的,印拓著無數的風景。
  有一回,我們家人一起去了日本的北海道,在札幌的中央公園一座雕像前,留下夫妻兩人的形影。
  在書房翻閱旅行相片簿,看到這張相片,撩動了記憶,撩動了旅情,也撩動了詩心。詩常常因為某種際遇,某些觸動而發生,某種靈感形成,等待著被詩人之筆捕捉。
  我在翻閱旅相片簿時,妻在廚房料理晚餐。比起我的翻閱相片,妻的料理工作是相對的日常性的。所謂的柴米油鹽,女人承擔了大部分家務。妻忙碌時,女兒也許在練琴或閱讀,我也一樣在等待晚餐時書寫或閱讀。
  與我的一首詩〈對照〉。我與小女兒相互探看的情境不同的是:我在旅情的非日常性裡,而妻在廚房工作的日常性裡。我與妻在相片中的情景是相互依俱,而在生活的現場則分別在書房與廚房。
  男人的特權?詩人的特權?在這首詩裡,發言者的我掌握了意義的詮釋權,掌握了言說的條件。「妻已經回到生活的家,不知道夫在異國仍未回來一,其實是片面的想像,是一種自以為是,藉由書寫者特殊權力而流露的語句,雖然具有文本的意義。
  相片中雕像和背景刻了愛的字樣。那就是愛嗎?應該是的。當我問時,妻無法回應。因為她不在詩的現場,她在生活的現場。
  妻常抱怨這首詩,讓她成為日常性中被束縛的女人。在生活中,確實常常因為角色的扮演,男人和女人不盡處於公平的地位。但男人和女人,相互的背後要有能夠為對方設想的人,才會幸福。

  在旅行時,留下非日常性的記憶,才能夠調節日常性的貧乏、單調、枯燥。詩,其實在日常性中追尋著非日常性。相對於散文,呈現著非日常性的風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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